我养好伤,听完师父长达一整天的漫长说教,便和巫羽重新开始旅行,一切如旧。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自那天起,巫羽变得有些奇怪,经常无缘无故地玩失踪,我一觉醒来,经常发现她的房间里没有人影,一直到晚上,她才回来。我感到非常奇怪,便询问备前长船长光,一直沉默寡言的他只说巫羽在独自修炼,并要求我尽快提升实力,以便能够成为巫羽的练习对象。
说起来,自我跟巫羽一起旅行时起,我和她还没有交过手呢。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的实力和她差距甚大,没有信心向她挑战。直到赵美美事件后,我被“U.N.”公开认定为“达人”。
U.N.(简称),全称“the United Nations”,联合国神秘事务管理协会,简称“联合国”,是神秘事务管理组织的国际性联盟。我所在的特殊战技研发事务局也是这个联盟的成员之一。
U.N.公开将“达人”称号授予实力出众的武者,这是既是荣誉,也是对实力的一种肯定。巫羽和我一起旅行前就已经是“达人”称号者了,我跟她的实力显然还有很大一段差距,但并非遥不可及。
备前长船长光也说,我与巫梦的实力并没有我想象中差距的那么大。
我几乎有些感动,这是神经病武士第一次夸奖我。
感动没持续多久,当天晚上我才知道神经病武士从来没有认真过,那晚他的刀速一下子快了数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然后被他用冷水浇醒,继续战斗。第二天,我非常庆幸巫羽不再旅馆里,当时我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我实在不想被巫羽看见我丢脸的样子,因此每晚都拼上全力应对神经病武士的斩击。我渐渐发觉,面对那凌厉至极的刀势,光躲闪是没用的,必须放手对攻才能取得一线生机。但双拳的攻击距离实在不够,我需要武器,而且是比木刀更长的武器,于是,我练起了跟八极拳紧密相关的六合大枪。
两个月后,我被神经病武士的木刀打晕时,枪尖也碰到了他的头发。
每天晚上,我都与神经病武士激烈对抗,以至于碰到床就昏睡不醒,直至日上三竿。所以我对巫羽的行踪虽然很在意,却无暇顾及。
赵美美的事结束三个月后,我们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城市,那天,巫羽突然十分认真地对我说:
“李胧,我们还没有交过手吧?”
见我点了点头,她续道:
“那我们一周后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好不好?全力以赴的。”
她尤其强调“全力以赴”,搞得我一头雾水,要切磋的话,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吗?干嘛要等一周啊。我觉得巫羽很奇怪,打算晚上备前长船长光变成人形的时候,问问他怎么回事。
谁知当天下午,巫羽就失踪了。
这本没什么稀奇,这三个月来,她一直失踪,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备前长船长光却留在了她的房间。她有什么事情,连武器都不带就出门了?
我没耐心等备前长船长光在夜里化为人形,就拿起它,跑到街上找巫羽。作为一名武者,巫羽的“气”非常强烈,但她显然使用了隐藏“气”的七武技——“无色”,因此,我在街上逛了半天也没有收获。
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恐怖的感觉爬上心头,我感觉到一股强横之极的“妖气”。这感觉我并不陌生,正是巫羽曾经散发过的不祥气息。
我赶紧顺着气息跑去,用“飞天”跑到城郊后,看见一群朝我跑来的慌乱人群。在一片惊恐的喧闹声中,我大致了解到城郊的监狱遭到怪物攻击,难道巫羽在那里和什么妖怪战斗?可我只感到一股妖气啊?
我赶到监狱,那里一片狼藉,狱警们满身创伤地倒在地上,不过伤口不深,只是失去了意识。我沿着战斗的痕迹来到关押死刑犯的牢房,那里的情景……很惨。死刑犯们的尸体碎片到处都是,沾满鲜血的地板有点滑。
很快,我从四周的惨状移开了视线,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我看到了巫羽。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画面,巫羽站在堆成小山的尸骸中,手上握着一条断臂,好像咬面包似地啃食血肉。她黑色柔顺的长发下,一双尖尖的毛茸茸狐狸耳朵竖立在头上,九条巨大的狐尾在她身后摇摆,散布着威胁的气息。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妖化。妖魔。这几个词汇在我脑中闪过。理性拒绝接受眼前的光景,但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气”在全身流动,我进入了“斗鬼”状态。
是察觉到我的杀气吗?她抬起了头。
那一瞬,我与她双目对视。
我反射性地向后一跳,九条狐尾如刀锋般划过我原来的位置。一滴血从我脸上滑了下来,好锋利。
脑海里一片混乱,但久经锻炼的身体反射性地做出了判断——打不过,逃。
我将手贴在地面,发动“破军”,将四周的尸骸震上半空。顿时,血片纷飞,我把“飞天”的功力催生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朝外面跑去。
可我刚转身,便发现巫羽来到了我的面前,浓烈的杀气使我的心脏好像停了一样。
九条尾巴抽向我的瞬间,一个熟悉的人影挡在我面前,以我无法看清的动作将抽打而来的九条尾巴击退。
是备前长船长光。这时我才发觉夜幕已经降临,化为人形的神经病武士握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铁管,与妖化以后的巫羽对峙。
相对于杀气逼人的巫羽,备前长船长光什么杀气都没有,神态轻松地像散步一样。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巫羽似乎也是同样的感觉,她瞪着神经病武士,却止步不前。
忽然,巫羽做出一个猛烈的闪避动作,几滴鲜血洒在了地上。
是狙击。
察觉还有其他的敌人,巫羽本能地开始撤退,她飞身跃起,以不可思议的身法踩着墙面,做三维立体运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牢房的阴影中。
我根本就追不上,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直至听见师父熟悉的声音。
“……不用怀疑你的眼睛,这……就是现实。”
师父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一身漆黑,是电影里特警部队所穿的衣服,脸上还戴着面罩和机械式的眼镜。
“……巫羽也是妖裔,整个巫家……都继承了大妖怪九尾妖狐的血统。”
师父开始诉说巫羽家的往事,巫家的祖先是九尾妖狐和人类的混血,九尾妖狐作为史上最强大的妖怪之一,它的后裔理所当然地具备最高等级的力量,但代价是沉重的,巫家在成为七蛇徒之前,是顶级通缉重犯“魔王”。这是因为巫家的人妖化后会成为极为恐怖的妖魔,曾经造成了极为巨大的人员伤亡。巫家成为法外七蛇徒的条件之一,便是肃清妖化的族人。
“……到巫羽这一代,巫家的妖怪之血……略微淡薄了一些,除了……巫羽的母亲巫梦,她的上一辈族人……都是在老年时妖化的。巫羽……本不该这么早妖化,恐怕……是因为上次和那伽妖裔战斗时,她……释放了自己血统中的力量,造成了……妖化的提前。”
我双肩一颤,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巫羽为什么会不计代价地帮助赵美美,那是她对背负了同样宿命之人的慈悲。她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这也是当然的,我实在太弱了,就算知道一切也帮不上忙。
总觉得,好不甘心啊。
师父叹了口气,续道:
“……李胧,巫羽很快就会被U.N.公开认定为上级通缉犯‘魔人’。我马上就要对她展开追踪。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
我望着师父,他除了嘴以外,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与他暗杀者的身份非常相衬。
师父跟我相反,是个武学白痴,资质低到无法感觉“气”的存在。可他经过超乎寻常的努力,使自身永久性地保持在“无色”状态,不会散发出任何的“气”。
从那场地狱般的战争中活下来,并被U.N.公开授予“英雄”称号的师父,是远远凌驾于我之上的战士。
论正面交手,我有把握胜过师父,但如果是不择手段的战斗,我绝无可能从师父手上生还。
若巫羽化为没有理性的野兽,那不管她的力量有多强,都不可能赢得了师父。就跟无论多么厉害的野兽,都逃不出猎人的掌心一样。
见我没有反应,师父又说:
“……我会和巫家的人联手了结巫羽,你……先回去吧,这三年……辛苦了。”
我愣愣地站着,各种思绪在脑海里交汇冲撞,不知道该怎么办,巫羽的面孔占据了我整个脑海,我们的旅行就这么结束了?不,绝不。
我盯着师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巫羽是我的搭档,如果……要了断她,应该由我去。”
话虽这么说,但我其实想再见她一面。我清楚地记得,与巫羽对视的那一刻,她眼中残留的光芒。事实上,这个监狱的狱警虽然受伤昏迷,但都活着。死去的全是一些死刑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相信巫羽还抱有一点理性,只要能和她再会,总会有办法的。
“……你赢得了她吗?”
师父盯着我,目光锐利如刀,我承受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
“我可是天才,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好吧,我知道我在强词夺理。正当我琢磨着该如何回应师父的质疑时,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这次进食后,巫羽至少七天不用吃东西,你有一周的时间。”
他扭头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备前长船长光说:
“……严流,这……就是你期望的吧?”
期望?这与神经病武士有什么关系?不容我多想,武士手上的金属管突然朝我劈了过来,我一个反应不及,被正中脖颈,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浓浓的雾气里,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神经病武士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破口大骂,质问他为什么攻击我。他完全无视了我的疑问,说:
“我不太擅长讲话,就以这样的方式展现给你看吧。”
话音刚落,雾气散去,我置身于一座山峰之巅,在山顶雾气环绕,宛若仙境的巨石上,我的对面屹立着一名白发白须,布满皱纹的老人。他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肩上扛着把三米多长的六合大枪,神色傲然。
我认识这个老人,凡是修炼八极拳的人,都不可能不认识他。
“神枪”李书文。
八极拳的一代宗师,同时也是百年来这片大陆上最强的武者。
他盯着“我”,眼里战意沸腾。我猛然意识到我正处在别人的身体里,用别人的眼睛看东西。
难道这是神经病武士的记忆?他是谁?竟能与大陆最强武者交锋?
李书文将大枪转了一圈后重新拿稳,枪头遥指二十步外的“我”,道:
“……传说中斩落飞燕的秘剑,恭请赐教!”
话音未落,我看到了一道光。
地上的枪影倏然拉长,李书文长枪贯破了时间与空间,一线击出。单调之极的突刺,看出来却挡不了!二十多步的距离仿佛凭空蒸发,一道最凌厉的直线,直逼“我”的胸口。“我”——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我愣愣地站着,淋漓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刚才,我感觉到了“死”。李书文的那一枪已经不是快慢的问题了,那一击仿佛扭曲了空间,直接穿越到我面前,躲不掉,绝对躲不掉!无论怎样的武学修为,在那条凌厉的直线前,都毫无意义。
武功真能练到这样的境界吗?这时,我发现师父还在,他仿佛头很痛似的,扶住额头,说:
“……你是不是在想,你……刚才看到的枪术……真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师父看穿了我的想法,我还没来得及惊讶,他的说教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我以前教你的东西,你都还给我了吗。”
之后师父的说教我像往常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不过关键的内容我可记下了,师父说人类身上有一种名为“凡人性”的存在,这是使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重要因素。通过练武修身,我们身上的凡人性会越来越少。当凡人性被削减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变成“半仙”,最终“飞升”——离开物质世界,前往上位世界。
“半仙”是中国人的叫法,在世界各地,对此有不同的称呼。现在,U.N.组织统一将其称为“超凡者”。
照师父的说法,李书文以武入道,是一名超凡者。他的大枪超越了武术的概念,达到了“奇迹武技”的领域。那是用科学无法解释,只能称之为奇迹的武技。
李书文刚才刺出的那一枪,是把次元曲折,无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在刺出的同时就直接击中目标的必杀魔枪。
这听起来何止是不可思议,简直就像神话故事,可实际面对过李书文的大枪,便明白师父所言非虚。不顾周围的环境,我盘坐在地上,闭起眼睛,细细品味李书文刺出的那一枪。这样的至高武功,远不是我可以触及的。可不知怎的,我对李书文的大枪有一种没来由的亲近感,我相信我可以领会那一枪,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我还是相信,坚信不疑。如果我学会了这样的武功,就算是变成妖魔的巫羽,我也能够一战。
我将杂念排除在外,脑海中只留下李书文刺出的那一枪,那一条凌厉之极的直线。我望着那条直线,思索,思索,思索……仿佛自身也成为了那条直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唯有一轮明月挂在头顶,现在应该是深夜时分。一支六合大枪插在我面前的土地上,师父与备前长船长光不知所踪,监狱里七零八落的尸体也被收拾干净了,但我却没有受到任何打扰,这恐怕是托师父的福吧。
忽然,我发觉千米外的远处有一股熟悉的妖气,没错,是巫羽,她在邀请我。我拔起插在地上的六合大枪,便追着妖气而去。
几分钟后,我与巫羽在一片废弃的工地上相会。跟一周前相比,她的衣服满是灰尘污物,活像一个乞丐。恐怕这一周她都东躲西藏,不敢与任何人见面,害怕一个不留神,就使双手沾满鲜血。
我看着她,她双眼鲜红如血,九条尾巴不详地舞动着。
见到她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望着我,那对血红色的眼睛,无言地说:
杀了我。
她与我之间不需要什么语言,我们都是武者,只能以武艺来对话。“气”在我全身游走,我进入“斗鬼”状态,接下来,只要全力施展早已铭记在肉体深处的杀戮技巧便可。
巫羽低吼一声,“龙威”等级的杀气从她身上喷涌而出,附近的建筑纷纷产生裂纹,巨大的力量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简直就像背了千斤重物,腰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妖化后的巫羽很强,很强。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在巫羽那对血红色的瞳孔里,我看到她的挣扎。师父常说至纯则之强,过去那个纯净如白玉的巫羽令我畏惧,可眼前这个拥有更强力量的她却无法让我感受到以前那种敬畏的感觉。作为一名武者,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野兽,都没道理感到害怕。
我双手握住大枪,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回想了无数次的画面。
一条直线,一条凌厉之极的直线。
巫羽咆哮一声,迅速绝伦地朝我冲了过来,我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她的速度,呈现在视野里,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电光火石间,我倾尽全力,探身刺出大枪——
我和她擦肩而过,巫羽冲出好远才艰难地刹住。我们两人背向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巫羽转过身,她肩膀上插着我的六合大枪。我到底还是没有真正领会李书文的神枪,不,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刺向巫羽的胸口,我做不到,这就是我的极限,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对巫羽下手。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半跪在地。一条巨大的血痕自右肩延伸到腰部,血从伤口涌了出来,衣服都被染红了。我艰难地回过头,看见巫羽伸手握住大枪的枪柄,缓缓往外拔,鲜血顺着伤口流下,但她丝毫不受影响,将大枪拔出后,拖着血淋淋的大枪,朝我走来。
我伤的很重,动弹不得。看着巫羽来到我的身边,看着她抬起大枪……
“……快……快……杀了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不知何时起,巫羽的瞳孔恢复了原样。果然是这么回事,我低下头,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固然很严重,但巫羽避开了要害,看来我那一击在命中她肩膀的一瞬间使她取回了理性。
巫羽将大枪插在地上,蹲了下来,好像被吓到的小孩般抱住自己的双肩,缩成一团,颤声道:
“……快,快点,我……再度失去理性之前,杀了……我……”
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我。说起来,跟她认识到现在,每当我面对她这样的目光,我从来都没有成功地拒绝过她的要求。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在这样的场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愿望。
我站起身,紧紧地抱住巫羽。
“……相信自己,”我对她说,“既然……理性可以回来,你的身体……也一定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老实说,这些话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或许,我只是想找一个不用与她战斗的理由吧。在我的大枪与她的利爪交错的一瞬间,我意识到我希望巫羽活下去,哪怕是以妖魔的形态,也希望她活下去。
也许血流的太多,我感到四周越发黑暗,啊啊,好困啊。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在巫羽耳畔呢喃:
“……你要……活下去,活……下去……”
世界渐渐化为一片漆黑,在最后的最后,我只听见巫羽一遍遍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都绑着绷带,活像一个木乃伊。师父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脸上的黑眼圈比平时更深了,似乎许久没有好好睡过觉。见自己的学生醒来,他老人家没一句好话,上来就质问我那一枪,为什么要故意刺偏?
这样时候,我当然要发动特技“装死”,我躺在床上,不停地发出夸张的呻吟,一副伤重的连话也说不出的样子。但师父不吃这一套,自顾自地说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停下。
平时师父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慢吞吞的,所以听他说教特别难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别看师父话少,一旦说起大道理,大有将平时没说的话,一口气全吐出来的架势。听他唠叨,感觉比和巫羽拼命还难受。但从他的话里,我也听出了不少信息。原来我已经昏迷了一个礼拜。那一天,师父和备前长船长光在远处观战,见我倒下,他们立刻赶来,然后,他们看见巫羽割开自己的手腕,将她蕴含了巨大力量的“血”流进我的嘴里,以延续我随时都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普通人接受了巫家的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搞不好,我会因为“血”里边强大的力量而暴毙,巫羽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她在赌博,就结果而言,她也赌赢了。
……恩,至少赌赢了一大半吧。
常年习武,使我勉强承受住了巫羽血中的力量,那股强大的力量使我的伤口急速愈合,捡回了一条性命。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被师父一说,我感觉到自己的“气”与平时不同,这种感觉……没错,是妖气。师父说我现在的状态有点接近于妖裔。他也没有把握,我以后会不会妖化。嘛,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比起这个,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巫羽从妖化中恢复了吗?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老样子,我提问前,师父就先一步说道:
“她很好。她暂时从妖化状态变回了人形。”
他停了一下,有些抱歉地说道:
“巫羽的一部分血在你体内流动,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我猜你替她分担了血中的力量,这让她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帮上了忙?我很高兴,自己能出上一份力。这时,我感觉到了巫羽的气息,她在屋外,却迟迟没有进来。
师父感觉不到“气”,但看我的表情就知道巫羽来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和她好好聊聊吧。”
他转过身,离去前,小声对我说:
“我和备前长船长光都感谢你。”
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师父和巫羽间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师父也是想救她的。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默许我的任性吧。师父或许觉得他将我置于危险之中,但这正是我的愿望。
“师父,我也谢谢您。”
师父摇了摇头,走出病房。然后,巫羽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污迹已经洗去,现在的她看上去比原来还要漂亮,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使我想到与她相识的那一天,不知不觉间,女孩已经变成了女人,我傻傻地望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巫羽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我们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巫羽开口道:
“……你为什么救我?”
我想说我不想看见你死,我想和你在一起。可实际说出来的话却是:
“你不是说要和我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吗?我赢之前,我可不允许你随随便便地死掉啊。”
好吧,我是个笨蛋。我为自己笨拙的言辞后悔不已,却见巫羽笑了,那是我见过很多次,却永远也不会腻味的温暖笑容,她说道:
“恩,我答应你,我不会轻易死掉的。”
她稍停一下,很认真地说:
“可这样真的好吗?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妖化只是暂时停止,妖化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止,总有一天,或许就是不久之后,我便会重新化为妖魔,和我在一起的你,将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巫羽闭上眼睛,叹道:
“对我们巫家来讲,妖化是我们的天命,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是无法改变的。”
“别小看我。”我自信地笑道,“我可是天才啊,我制止了你一次,就会制止你第二次,下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我稍稍散发出自身的“气”,察觉到这几乎是妖气的巫羽微微垂下眼帘,隐藏瞳孔里深深的歉意。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说,“如果不是你的血,我就活不了。”
我握住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被诅咒的血也在我体内流动,我才不信什么天命,我相信能够战胜妖化,你相信我吗?”
巫羽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笑了笑,续道:
“我相信你也能够战胜妖化。你既然相信我,也要相信相信我的你自己。”
“……恩。”
巫羽回答,她的手心覆盖在我的手背上。这一刻,我对自己起誓,我再也不会让巫羽独自面对命运了。我迷迷糊糊地渡过了太长的时间,回想起来,真令人懊悔。所以,现在一分一秒也不容浪费,以后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我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师父说过,在“达人”称号之上,还有名为“英雄”的称号。这是U.N.公开授予立下巨大功绩之人的称号。师父曾要我以此为目标努力。他说得到这个称号,便意味着站在了武者的“顶点”。
师父的话,我以前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但此刻,关于“英雄”称号的每一个字,都反复在我脑海中浮现。
要想战胜天命,至少也要成为一名英雄吧。
决心已定,我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身上的伤口仿佛也不痛了。我真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做了。
一道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望向窗外,看到几道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射了下来,照亮了城市,明天,一定是晴空万里的一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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